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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我说了我要起诉金融办的事情,在这其中有一个小细节很有意思。
我之前提到了,国家出台了一个规定,各地执法部门在行政执法的过程中,需要进行全程的音像记录,这是中国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指导意见,但这其实不是最近的文件,而要更早,早在一月份就已经出台了。
这份文件有没有落到实处不好说,不过国家的指示,就算阳奉阴违,他们也必须执行。
他们九月份给我发了二十一封红头文件,并多次找我进行了约谈,为此我特意发了一个公众号告诉他们,以后再给我发文件,我全都要公开。
我这也是帮他们,帮着他们响应国家号召,帮着他们透明执法。
而且不得不说效果非常好。
从我九月底发了公众号以后,他们再没给我发过东西,再没来找过我。
原本嘛,二十一天时间里接到二十一封红头文件,每天一封,约谈也是隔三差五来一次,我都有点习惯了。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等着小张告诉我,有红头文件送来了,或者金融办某某来找我了,这突然一下停了,弄得我还有点不习惯。
一直到十月十三号的时候,金融办给我发微信,想要约谈我,或者约谈公司的高管,问时间是否方便。
我对他们说:明天上午怎么样?九点半以后我都有时间,你们随时可以来,我一直都在,想谈什么都可以,但有一点,无论在哪约谈,谈什么,我要安排现场录音、录像。
我一说完,金融办那边立刻回复我:“因文件涉密,口头传达,严禁记录、拍照、录音、摄像。”
这就是开玩笑了,我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,更没什么秘密可跟你们说——有秘密你也不会跟我说,那现在你却不让我录像?
我回复他:“我不是涉密单位和涉密个人,你也别让我看你们那些涉密的东西,我不能保证不把你们的东西报给公众。况且,按照国家法律法规,你依法行政,难道不能公开吗?而且,国务院要求你们把依法行政的过程录音录像记录下来。”
金融办不说话了,我继续说:“你们要跟我说,又不让我记录,那我脑子不好使,我记不住怎么办?你给我讲这个什么意思?况且你跟我讲的是公司事务,我是依法经营的公司,重大事项我要记入档案,可能要在上市公司公告栏发公告,如果我不告诉股民,那我是重大的违规违法行为,我担当不起。你这么说的话,我需要我的律师在场,我才敢接受你们的约谈。对了,我再强调一下,就算是我的个人事务,我也要请律师在场,我才敢说话。”
金融办的人表示:“那我请示一下。”
结果到了一直傍晚时分,我还没收到金融办的回复,我又给他发过去一条信息:“我刚才已经和我的律师沟通过,他要求我不能在这种不能见光的暗箱操作的环境下开口说话,因为我们是公众公司,涉及到公众利益。”
一直到晚上快九点,金融办回复我:“暂时取消约谈吧。”
我有点哭笑不得,这么直接的吗?果然办事干脆,雷厉风行,说不谈就不谈了。
不过我也挺纳闷,你们想跟我说点什么?怎么就不能让人知道?
还有之前那些文件,二十一天时间,每天一封,你给我发的文件,为什么就不敢公开了?现在这情况,我们一个身处风暴中心的企业都不怕公开,你们又怕什么?
金融办偃旗息鼓了几天,十月十七日,我又接到了金融办的电话,他们又想到了新的办法约谈我——聊天。
“就是找你聊聊天,这可算不上依法约谈,就是了解了解情况,这么多天了,咱们得掌握一下最新的进展,李总看什么时候有时间,定个时间吧,我们去找你。”开发区政府和金融办的人说。
“那就今天下午吧。”我说。
“这聊天可不录像啊。”
“不是依法约谈,不是印发给我的红头文件,自然不用录像。”我说。
“一会我们过去。”
片刻后,开发区政府的官员来了,我把他们带到我的办公室。
这次聊天倒是非常的融洽和愉快,我们一直聊了两个小时,既然说好了不是约谈,那么他们就绝不是代表着金融办和开发区政府,只能是以个人身份找我,这个我就没必要再录音录像了,既显得太小气,也没有什么用。
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是有问题的,代表着有关部门,各级职能部门的行政执法,绝不能也不应该这么神秘,除非他们有什么不愿意让普罗大众知晓的事情,但他们金融办又不是FBI,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东西呢?
我想不到,也不愿意去想,我更喜欢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说。
2018年1月15日那周,审计小组还在轻易贷审查我们,当时赵东带我去找审计小组的经理,我也是愿意把一切都摆明了说。
大约是个周五的下午,具体准确的时间我已经记不住了,只记得因为快到下班时间,所以我们走的比较赶,直接约了审计经理在国宾大厦的客房见面,当面交流。
由于事先打过招呼,审计师的经理和主管都在,我们进去以后落座,也没怎么寒暄客气,孙国锋的话不多,比较沉默,赵东的气势很足,坐下以后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:“两天,给我出结果。”
这真的是够开门见山的,我猜审计小组的两个主管,大概事先绝没想到被问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。这两人本来就有点陪着小心,看到赵东和孙国锋都坐下,两人才坐,结果赵东这气势十足的似乎是疑问句,又似乎是陈述句的话一出口,我看这两人的表情都茫然了。
赵东跟我说话实际上是蛮客气的,但是对这两位审计小组的主管就完全不一样了,活脱脱的地产商对建筑公司一样,那种凌人的态度,那种政府官员公事公办,还打着官腔的表情,一下就让两位审计主管更紧张了。
我也吓了一跳,侧头去看赵东,在他脸上巡视,我摸不明白,这句话他是真心的吗?
我们这么大的企业,两天出审查结果?这结果能要?这不跟开玩笑一样?两天出结果,你是打算派FBI来审计我们,还是打算组织一个坑的兵马俑那么多人手?
然而还有更开玩笑的。
两位审计经理被赵东说的更紧张了,两人对视了一眼,沉默了好几秒,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:“赵主任……”
赵东看了那人一眼,那表情不怒自威。
那人咽了口唾沫,我都能看到他喉结在动,顿了顿,那人的声音又小了两度:“那个,赵主任,你给我们的审计任务是什么?我们……我们没有审计任务书。”
真的,当时我听到这句话,真是差点就没忍住翻个白眼给在坐所有人看。
你们霍霍我两周了,连个审计任务书都没有?你们连审计我什么,审计哪家公司,你们都没确定呢?
这也太玄幻了啊。
两周时间,金融办都没跟审计师和办案人员说明要干什么吗?
那你们在我这两周是养老来了吗?
赵东脸上挂不住了,瞪着审计经理不说话,气势十足的一句话被当面怼回来了,关键是据我观察,对方怼的没错。
那这就很尴尬了。
这个情况可不符合市金融办主任的身份,不符合金融办的气质。
孙国锋也不说话,就在一边坐着,眼观鼻鼻观心,饶有兴致的研究指甲。
我在旁边听着,琢磨了一下,明白过来赵东这句话到底想问什么了,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审计师这么回答了。
再一看房间里已经有点冷场,赵东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,脸都拉下来了,审计师经理像是委屈的受气包,不敢说话,我说:“赵主任,我替你问个问题,我来说,你看行不行?”
赵东顿了顿,点点头:“李总你说吧。”
我就问审计经理,说:“假如让你对轻易贷及我们所有的关联公司,出一份全面的审计报告,三、四个月能出来吗?”
审计师经理回答飞快:“那这可不好说。”
我飞快的扫了赵东一眼,只见赵东沉着脸还是不说话,我继续说:“那这样,就你现在已经拿到的,我给你提供的那些数据,你有了我的放贷数据,有了公众的投资数据,有了我们自己公司的投资数据,你知道这些,能不能在两天之内出个东西,证明我没有非法集资?”
审计师的表情明显变轻松了,甚至带点笑意:“这个没问题。”
说完,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可以证明你有没有非法集资。”
他说话非常圆滑,我问的是“能不能证明我没有非法集资”,但他回答的是“证明我有没有非法集资”,多了一个字,意思完全变了,不过我能理解,这些审计师和律师职业的人,必须有这种咬文嚼字的素质,否则干不成这一行。
“那行,数据你都是从系统里导出来的,你肯定相信这些都是真的,当然你也会去求证,这个我无条件支持,可以提供所有帮助,那么现在,我的放贷规模大,用户的投资规模小,是不是能说明我不是非法集资?”
审计师沉默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如果是这样,那肯定不是非法集资。”
我转头看赵东。
赵东没说话,不过脸上的线条已经有点柔和下来。
他刚才问的其实有问题,大概是他们这类人的说话习惯导致的,其实他想问的就是这个,特别简单,我有没有非法集资。现在我替他问清楚了,审计师也很明白的回答了,气氛终于有所好转。
不过这其实也是我这两周一直在做的功课,我其实很明白审计师在查什么,所有关于“我有没有非法集资”的相关证据,我一直在不停的交到审计小组的手上,他们需要的材料一早就备齐了,审查起来当然很快。
对话只有几分钟,很快就说完了,赵东布置完任务就没什么可说的了,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的饭点,赵东看了看表,直接邀请我:“事情谈完了,先别走,楼下雅间,吃个饭吧?”
我一下就想起前几天我请赵东吃饭了,吃完了他还硬要给我钱,说起来,上次他来找我,我请他吃饭,结果那几碗面条吃掉赵东二百块钱,也确实不便宜。
我正想和他们多接触,多聊聊,欣然答应,审计师经理和主管也一起,我们五个人来到楼下饭店雅间,落座后我笑着说:“先说好啊,这顿饭我可不掏钱了,要不你们现在就得走。”
众人都笑,赵东说:“没问题,这顿我们政府请你吃。”
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融洽,两位审计师主管也放松下来,众人说说笑笑,挺开心的吃了一顿饭,赵东还很奢侈的要了一条鱼。
这个傍晚在国宾客房的对话是一个转折,就在这之后的第二天,原本天天在我们公司上班的审计师、办案人员全面撤出了轻易贷。
据说省金融办主任江波给他们的指示是:全面退出轻易贷,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去开元金融中心大楼,不能再有任何可能触发轻易贷风险的行为。
要内紧外松,人员不减少,办案人员全员到国宾大厦,开几间客房作为办公场所,继续加大力度审查。
听到这个消息,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。
审查我不怕,审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怕,只要不再有流言蜚语触发危机,能够封锁办案消息,我们就什么都不怕。
看来持续两周以来我不停的写信,不停的告诉他们风险巨大,终于还是有效果的,从这个角度上来讲,他们还是负责任的,他们也不想触发危机——不管他们是真的担心我们,还是怕自己担责任,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在公众面前做出了撤离审查的姿态。